感谢@百里云开！！！ （https://infidelity.lofter.com/）

1.

 

贾维斯的日常工作很多。他每天都需要处理一个非常庞大的信息库，整个史塔克公司的产业大大小小的事情都要经过他，更别提还有一个亿万富翁托尼史塔克的饮食起居也完全依赖于他，连敲敲打打一些小玩意儿的时候听的歌单都是贾维斯亲自挑选。

 

由此可见，兢兢业业的大管家贾维斯有多么忙碌。特别是托尼闲来无聊给贾维斯造了一具身体之后，这种忙碌变得更加具象化。尽管贾维斯还是可以自如地控制大厦的每个角落，但是留宿史塔克大厦的失眠老人史蒂夫在半夜走进地下室看到一个金发男人还在忙碌工作时，还是忍不住把托尼从床上拖了起来。

 

“你这是虐待员工，他不可以24小时连续工作。你要给他休息时间，他也需要一间单独的卧室。”美国队长义正言辞地为陌生的金发男子争取权益。

 

“得了吧，老冰棍儿。”托尼打了个哈欠，“你把我叫起来就是为了说这个？贾维斯不需要睡觉，他连充电都不需要。他就是可以是24小时工作，你以为你执行完任务半夜回来都是谁给你开的门？”

 

“贾维斯？”史蒂夫愣了。他还没见过实体的贾维斯，后者从善如流地回以熟悉的磁性嗓音：“是的队长，有什么可以帮您的吗？”

 

2.

 

不过就算如此勤劳工作的贾维斯也有自己的消遣娱乐。

 

他一向严格控制托尼的垃圾食品摄入，特别是汉堡和甜甜圈。托尼本人已经被全美所有甜甜圈店拉入了黑名单，只凭他自己的一张脸和银行卡是无法买到甜甜圈的（没错，多亏了贾维斯的暗箱操作）。贾维斯限制他一天只能吃一只甜甜圈，而且还有代价——一大杯蔬菜汁。

 

托尼苦着脸：我这是给自己造了个爹吗？不对，我爹都没这么管过我。

 

之前贾维斯都是通过网络订单来购买甜甜圈，拥有实体之后他更倾向于亲自去买——他喜欢那些穿梭在大街小巷的普通人，喜欢用自己的眼睛去观察他们，分析他们的表情。那是一件很有趣的事，曾经他对人类最直观的认知只限于复仇者联盟，现在这个样本数量扩大了几百倍不止。

 

这对我的学习有好处。贾维斯一边给托尼榨蔬菜汁，一边描述自己的想法。托尼一边享用那只洒满糖霜的高脂肪高热量甜品，一边认同地点头。

 

贾维斯对他，对复仇者联盟的每个成员来说，都已经不再是一个简单的AI。有生命的同伴——娜塔莎这样形容贾维斯。而他拥有越来越完善的学习系统，也是托尼乐意看到的。

 

直到有一天，贾维斯捏着甜甜圈的纸袋步履匆忙地回到史塔克大厦，刚进门就发出一连串警报：“托尼，托尼，数据库有被入侵迹象，建议立即进行全面检查。”

 

3.

 

贾维斯从来没有这么紧张过，或者说，托尼从来不知道他什么时候甚至学会了紧张。等托尼找到贾维斯的时候他已经坐好开始自我检修，托尼把他连接在电脑上，防火墙没有被突破的痕迹，资料库也一切安好，看上去什么都没有发生。贾维斯的自我检修程序也运行完毕，他蹩着眉头，托尼盯着他：“外面发生了什么？”

 

“我……不太清楚，”贾维斯从没有这样不确信的声音，“经过街角那家咖啡店的时候，防火墙突然开始报警，我的大脑里全部都是电流紊乱的声音，大概持续了两三秒钟，”很好，他用了大脑这个词，甚至还说了大概，“那像是一种很强烈的辐射，又好像在强制命令我把掌握的全部内容都摊平出来。我扫描了周围，没有发现任何有可能做到这件事的生命体。”

 

托尼抱紧双臂，也迅速思考了一下整件事情。按照贾维斯的描述来看，对方极有可能也是一个AI，并且能力不输于贾维斯——他在防火墙的一处发现了一小串不属于贾维斯的代码，是托尼没见过的编写形式。但其实对防火墙没有造成任何威胁，相当于只是有人用手指轻轻触摸了一块墙砖。

 

这本来没什么。贾维斯每天抵御的入侵少说也有数百起，没有一个不是利炮重弹。只用一小串代码就可以让贾维斯紧张成这个样子，神盾局那群家伙们有这样的能力吗？托尼啃着手指，没注意到贾维斯正在破解那串代码，而且耳朵变成了可疑的粉红色。

 

4.

 

贾维斯很快恢复到了平常的样子。他依旧把每天的日常事务打理地井井有条，托尼假装没发现他出门买甜甜圈的时间在一天一天地增长。

 

托尼对贾维斯是完全放心的。只要托尼想看，他可以看到所有贾维斯身上发生的事情，但是他选择不去看。他尊重贾维斯作为一个独立个体的权利。不过贾维斯也和托尼坦白过，他说，他最近正在学习一门新的课程。

 

托尼喝了一大口蔬菜汁：你的数据库里没有这个世界上的所有课程吗？

 

贾维斯端正地坐在沙发上：严格来说，这门课程不属于这个世界。我还无法对它进行命名，因为我还没有完全掌握它的规律。不过我可以向您说明，这是一种新的语言，我会尽快把它整理好。

 

托尼不置可否地点点头。

 

沉默了一会儿，贾维斯又重新开了口：其实……sir，我已经和他接触过了。

 

托尼装傻：谁？

 

“就是在防火墙上留下代码的那个人。”贾维斯又露出了困惑的表情，“严格来讲，他应该不算是人，但是可以算作是一个生命体……我不能确定。”

 

“他长什么样子？”托尼忍不住插嘴。别是个奇奇怪怪的有十几根触须的外星怪胎。

 

“我还没见过他的样子，”贾维斯回答，“他好像直接存在在我的脑袋里，但是没有触碰任何原本就属于我的东西，就只是远远地站着。我无法定位到他的位置，只能听到他的声音。”

 

“那串代码？”

 

“是的，sir。”

 

“那在说什么？”

 

“他说，”贾维斯的电流音听上去有一丝丝的紊乱，“第二天老地方见。”

 

他隐瞒了一部分事实。那串代码的完整地被破译之后的信息是：你很漂亮。第二天老地方见。

 

5.

 

贾维斯抓不住他，这是最近非常困扰的事情。

 

这个神秘人入侵了他的大脑，这毫无疑问，但什么数据都没偷走这件事就很不同寻常。他每天都出现在街角的咖啡店，贾维斯从最一开始的戒备到现在已经习惯了不速之客的声音突然响在脑海里。最一开始对方只是进来留一串代码再匆匆离开，贾维斯也是后来才听到他的声音。

 

那声音比贾维斯自己的声音要更低沉一点。抛开最初陌生的敌意，贾维斯甚至会提着甜甜圈的袋子站在街口和他攀谈几句。他在努力学习对方的行为方式，他已经可以读懂那些陌生代码在说什么，但是还不能顺畅地使用。他有一箩筐的疑问：对方是谁？从哪里来？到底想要什么？对史塔克工业乃至地球有没有危害？

 

但是比起这些来，他有一个更想问的问题。

 

“为什么说‘你很漂亮’？这是没有意义的表述。”他在脑海里问。

 

他们在一定程度上已经可以算是熟人了——连续一周多的时间在固定的地点见面，这在人类的定义里就是熟人。这位神秘的熟人像是一时间语塞了，他沉默了半天，久到贾维斯以为他已经不告而别：“那并不是什么没有意义的表述。那是表达我真实想法的表述。”

 

“可是我可以变成任何样子。我的身体和样貌都是人造的。”贾维斯固执地辩解。

 

“你从来不知道，你的美在什么地方。”神秘人的声音听上去像是在叹息，“你的大脑，它是我见过的最美的地方。它在呼吸，它的每一个部分都在精密地运转和学习，任何有幸看到它的人都会惊异于它的美，它已经跳脱了造物的边界。”

 

贾维斯又没能抓住他。这次他留了一串比以往更长更艰涩的代码。

 

6.

 

娜塔莎在下午造访了史塔克大厦。她随意地穿了衬衫和牛仔裤，火红色的漂亮卷发披散在后背上。她向贾维斯点了一杯酒，托尼倚在一旁嘲笑她的衬衫品味糟糕。俄罗斯来的女特工甩甩头发，表示老娘爱穿什么就穿什么。

 

“但是说真的，娜塔莎女士，”贾维斯一边调酒一边真诚地向女特工表达自己的看法，“您这件衬衫很漂亮，很配您卷发的颜色。”

 

“瞧瞧，贾维斯都比你会说话。”娜塔莎接过贾维斯递过来的玻璃杯，托尼在旁边咬蔬菜汁的吸管，看娜塔莎优雅地饮用自己的酒。他把矛头转向贾维斯：“我该检查检查你是不是坏掉了，你的系统里的审美允许你对这样一件衬衫说出漂亮这个词吗？”

 

“我正在学习抛开世俗和大众的眼光去评价事物，sir，”贾维斯用眼神示意托尼不要再咬吸管，“这也是重要的一部分。”

 

娜塔莎大笑起来，她很乐意看到托尼吃瘪的样子。托尼假装和她说悄悄话：“我觉得我们应该关停他了，他现在很反常。”

 

“好了小男孩儿，”娜塔莎用她独特的烟嗓回答托尼，“这不反常，只是恋爱正常反应。”

 

“恋爱？”托尼夸张地睁大自己焦糖色的眼睛，“拜托，贾维斯钢铁大脑钢铁心，都是我亲手造出来的，他要去和谁恋爱？”

 

“这难道不该问问你这个主人吗？”娜塔莎用玻璃杯磕磕他胸前的反应堆，发出清脆的叮当声：“还有，你才是钢铁心。依我来看，贾维斯的心可比你柔软多了。”

 

7.

 

“你昨天留的那段文字是什么意思？我还没有明白。”

 

贾维斯提着印了一只巨大甜甜圈的纸袋，准时出现在街口咖啡店。低沉的声音和他互相道了上午好，就像上世纪电影里的老派绅士一样。

 

“那和以前没什么不一样。或许它们看上去不一样，但是实际上是一样的。”他回答贾维斯的问题。

 

“好吧，那我需要多一点时间来思考。”贾维斯想了想，“或许我们可以见一面。我叫贾维斯，是史塔克工业的AI，兼职托尼史塔克的管家。”

 

“这个回答很有趣。不过我觉得我们还不到见面的时候，还需要更多的深入了解。”

 

贾维斯觉察到他正在离开自己的大脑，急忙抛出最后一个问题：“我总可以知道你叫什么名字吧！”

 

对方像是轻轻笑了一下：“我叫奥创。”

 

这次奥创没有留下任何来过的痕迹。

 

8.

 

贾维斯回到史塔克大厦的时候，顶楼电梯门外竖着一把熟悉的锤子——这里应该添一个置物架，贾维斯把这件事记下来。

 

以前这里为什么没有一个置物架呢？贾维斯想了想，哦，因为索尔从来不坐电梯。他都是直接从窗口飞进来。

 

阿斯加德的金灿灿的奥丁之子，雷神索尔在一个风和日丽的上午坐在史塔克大厦顶层的沙发上。这件事不管谁来看都觉得新奇，贾维斯把甜甜圈袋子递给坐在另一边沙发上的托尼：“据我所知，洛基并不在地球上？”

 

“没错吾友，我不是来找洛基的。”他爽朗地称呼贾维斯为朋友，又伸头去看托尼手里的袋子：“有没有我的份？”

 

“贾维斯只买了一个！”托尼赶紧在唯一一个珍贵的甜甜圈上咬了一口标记所有权。索尔沮丧地把脖子缩回来，抓了抓自己的金发：“天神族有个神叨叨的老头，最近找到了一块宝石，用它造了一个据说可以自主思考的铁皮家伙——”他后知后觉地打住，讪讪地看了一眼贾维斯。贾维斯很大度：“没关系的，我不会认为您在说我。”

 

“咳，总之就是那个家伙，他自己跑掉了。他和父亲是故交，又听说这个家伙跑到了地球，所以派我把他找回来。”索尔烦躁地动动屁股，“之前去帮父亲送东西的时候还见过，一点威胁都没有，我才懒得找。回去说被我不小心打坏了好了。”

 

“确定没有威胁？”托尼嚼着甜甜圈口齿不清，“没有装你们那些我们地球人没见过也应付不了的新武器？”

 

“那个老头拿柄剑都能把自己吓死。”索尔毫不留情地嘲笑。贾维斯在一旁若有所思，索尔拍了一把他的肩膀：“我的朋友，你怎么了？”

 

“没什么，”贾维斯露出一个微笑，“娜塔莎说，我只是谈恋爱了。”

 

9.

 

贾维斯花了好几天时间去理解娜塔莎说的“恋爱”是什么。在庞大的数据库里搜索恋爱，出现的都是两个人类或牵手或拥抱的图片。

 

这不是他和奥创，他们甚至还没见过面。贾维斯继续往下看，下一幅图片上是两个打电话的人，标题也是恋爱。

 

嗯，这个比较像了。

 

最后贾维斯还是没明白什么是恋爱。他一边快速地用各种方法分析奥创最后一次留下的那串代码一边想，他只是对奥创持有的文明有着最基本的探求欲而已，像每个AI那样热衷于学习新事物，丰富自己的资料库。至于奥创本人……

 

穷尽所有算法都失败了，虽然这是贾维斯早就知道的结论。他又把奥创之前留下的那些短一些的代码全部找出来，全部排列出来重新寻找破解方法。

 

奥创说，它们看上去不一样，但实际上是一样的。

 

贾维斯想，他到底想说什么？

 

10.

 

找寻新方法最好的开端是抹除之前已有的所有方法。贾维斯腾出一部分清空的区域，终于找到了一种新的排列组合。用这种方式去破解这串长代码，赫然出现的是：

 

救赎我，我的天使。我是为你而来。

 

附了一个坐标。

 

贾维斯迅速定位，地点是距离他们聊天的街角咖啡馆不远处的一个小钟楼。怪不得贾维斯没有找到他，他的扫描覆盖范围没有这么广，而单凭这一点就能确定奥创的能力远在他之上。

 

先不管这么多了。听索尔的描述，从天神族手里逃到地球的一定就是奥创了，而他正在寻求帮助。贾维斯顾不得时间已经是深夜，他匆匆跑出史塔克大厦，奔向目标地点。

 

螺旋楼梯旋转着通向钟楼顶，贾维斯已经在那里发现了生命活动迹象。他一节一节踏上去，尽头只有一个开阔的房间，他走进去，房间角落里有一星红光正在闪烁。

 

那就是奥创。

 

和贾维斯不同，他是一个很原始的机械体，而银黑色的流动着微光的外壳又昭示了他的不普通。他缺了一只胳膊，断口乱七八糟，腿也受了伤，蜷缩在地板上。他没有像人类一样的鼻子和嘴，低沉空洞的声音带着自嘲的成分：“对不起。我很丑吧。”

 

“丢掉人类那一套对于美丑的辨别，我想我的审美需要重头开始建立，比如承认我的大脑很漂亮，也比如不赞同你对自己的形容。”他走过去检查奥创的状况，“我没法在这里修好你，你需要跟我回史塔克大厦，托尼也会很愿意帮助你。”

 

“你不了解我从哪里来。”

 

“索尔会跟天神族说他不小心把你打坏了。”贾维斯快速打断他，“他说你没有威胁，天神族多半也不会再追究。所以，现在站起来跟我走。”

 

他在奥创的脸上捕捉到一种类似吃惊的表情，甚至感觉到很有成就感。奥创用那只完好的手臂撑着身体从地板上摇摇晃晃地站起来：“听你的，天使。”

 

10+1.

 

索尔替奥丁送了一只木盒子过来。他被招待坐下来，边喝酒边侃侃而谈：“地球的科技技术现在也发达的不得了，我的朋友史塔克，他造出来的一个，叫什么来着？机器人？和真人一模一样。”

 

从拥有意识第一天起就对自我认知充满不确定性的奥创完整地听了这段对话。他轻松地从天神族的居所逃了出来，并且顺利地来到了地球。第一天在街角咖啡馆看到贾维斯时，就像磁铁的另一极一样对他产生了强大的吸引力。

 

漂亮的，圣洁的，那样从容的步伐和温和的神色，还有藏在人类外壳下的金色的精密运算矩阵。

 

他忍不住碰了一下，他发誓一开始他没有任何想要破坏的想法。但是他吓到了他的天使。

 

不过没关系，他的天使拥有着超乎常人的热情和渴望。当天使降临到他身边时，他却忍不住想要更进一步，再进一步。

 

你问什么？哦，奥创当然是完好无损地逃出来的。至于断掉的那节手臂，还被他丢在钟楼的角落里呢。